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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根林--谁都知道

来源: 南方文学网 时间:2021-06-25

●冯根林(安徽)

 

 

 

 

我在这个二十来户的无物业老旧小区防疫值勤近半个月了。小区大门就是一扇双开的钢管门,中间焊有一扇小门,没有车来的时候,只开小门。

 

原来完全陌生的胡婶,虽然进出都戴着口罩,但也渐渐熟悉了。整栋楼的居民都很听话,基本宅家不外出,只有胡婶常常光临我们四面透风的帆布帐篷。她长着与50多岁年龄很般配的身材,说话悦耳动听。

 

胡婶养有一条小狗,名叫花朵。花朵整天闷在家里,很不安生,它习惯于每天早晚出去蹓跶,要不然,它就在家里上蹿下跳,挠窗抓门,这让胡婶伤透了脑筋。按照规定,住户两天才可以出去一次,购买生活必需品。胡婶的儿女都是医生,这段时间忙在医院,家里就她一个人,物资储备很充足。她说一个月也不需要出门购物,就是这条小狗让人劳神。

 

小区封闭刚开始的那几天,胡婶总是堆着笑脸,跟我们商量:“没有办法,我要带花朵出去转转,就在附近,不跟任何人接触,不离开你们的视线,一会儿就回来。”她掏出居委会的通行证,看在她是医生母亲的份上,我们给她认真登记,姓名、身份证、出门时间、事由、返回时间,每次都要给她测量体温,做好记录。

 

到网格管理小区封闭的第五天,胡婶的女儿回来洗澡换衣服,瞥见小区出入登记表中她母亲的姓名频繁出现,嘴里嘀咕了一声:“不自觉。”第六天,胡婶的儿子回来拿衣服,因为要下雪了。儿子一看到母亲重复出现的名字,脸就红了。

 

当天晚上,胡婶没有下楼来。直到第十天,她才牵着小狗花朵怯生生地站到门口:“儿女回来分别把我教育了一番,等于是教训了一顿,说人家都不出门,就你一个人出门,不仅自己不安全,还给先锋岗添麻烦……他们平时连高言都没有的,这回是真急了。这小花朵,被我女儿骂了一顿,又被我儿子踢了一脚。它通人性,学乖了。看它实在可怜,今天带它下来逛几步。我不出门。就站在大门里面看着它。”

 

胡婶蹲下身子,解开小狗身上的小花绳:“你在附近转一圈,就回来。我不出门,就在门里等你。”小狗解除了束缚,高兴地蹿出门。回头见胡婶立在原地没动,立刻跑回来。花朵用嘴衔着胡婶的裤脚,往外拉。“我不能出去。不然那两个医生回来,又摆脸色给我看,你又要挨骂遭打了。”小狗仰着可爱的小脸,似乎听懂了胡婶的话,钻进铁门,悻悻地径自上了楼。

 

封闭第十四天,胡婶再次出现在我们的视线里,身后并没有那条小狗。她从铁门里递过来一个布口袋,里面装着沙糖桔、葵花籽、羊角酥。“真辛苦你们啦。300多个小时,昼夜不停,轮番上阵,不容易啊。我再也不给你们添麻烦了。你们闲的时候,剥点桔子,嗑点瓜子,打发时间吧。”

 

我问胡婶:“你家花朵怎么不下来了?”

 

胡婶拿出手机,让我们看一段“抖音”:

 

一位外出的中年人,被戴红袖章的执勤拦下了:“请问你能给武汉捐1000元吗?”

 

中年人:“不能。我没有多少钱。”

 

“你能去高铁高速道口,当志愿者吗?”“不能。”

 

“你能去生产防护服吗?”“不能。”

 

“你能参加疫苗研制吗?”“不能。”

 

“你能待在家里不出来吗?”“这个我能。”

 

“那你不回家待着,还出来转悠什么?!”中年人灰溜溜地回家去了。

 

看完这段“抖音”,我们都笑得发抖了,因为视频里的人物形象和语言色彩都很夸张。

 

胡婶笑着说:“我每天都把这段视频放给花朵看。它好像也看懂了。”

 

“小狗花朵现在学乖了,懂理了,刚才它还不让我下楼呢。”一串爽朗笑声伴随胡婶上楼去,“谁都知道,谁都知道啊。现在是非常时期,大家齐心协力,各司其职,才能取得完全胜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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