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棚上,又响起七零八落的滴雨声。
干完家务活,觉得很有成就感,本想坐下来好好欣赏自己的“杰作”,好好休息的,却听到了雨声。雨声固执地来,飞扬跋扈地进入我的耳鼓。我已经大汗淋漓,已经有些疲惫,却无法抗拒雨声的扰攘。今年的雨,仿佛不再停歇,停了又下,下了又停,但停歇的时候少,下泄的时候多。好不容易,在专心致志的家务劳动中暂时忘却了令人生厌的淅沥之声,满怀成就感地坐下来,却又听见了,这就是无奈。今年这样令人生厌的雨声,总是在我身心畅然地闲下来的时候惠然肯来。无心再欣赏自己辛苦完成的“杰作”,只好静静地坐着,听雨。
早上出门的时候,天只是阴着,仿佛还有转晴的希望,并无落雨的明显征兆,并且,时时而作的晨风很凉爽,在刚刚到来的伏天,这样凉爽的天气还真有些奢侈。按照惯例,清早起风,应该不会下雨的。回来的时候,下雨了,雨滴连成细细的雨线,慵懒、散漫,不紧不慢。
今年,这样的雨天实在太频繁,也便不惊不奇。回到家里,小狗肚皮上的长毛已经拖泥带水,先给它冲洗,然后喂它吃,我才开始打扫各个房间。自从女儿出嫁,这个家经常是我一个人在守候,即便如此,我丝毫也不曾偷懒,我一直坚持每天彻底打扫,力求做到窗明几净一尘不染。做完家务,我已大汗淋漓,我才看见小狗随便找了块地方伏地而卧,睡得正舒服,我也坐下想好好休息一会儿,不料,外面七零八落的雨声就这样传来。
也许是刚才我过于专注没有听见,也许是当我刚刚做完家务的时候,雨才下起来,总之,我又听见淅淅沥沥的雨声了。
在白天,我对雨声是不大留心留意的,因为我总是有事情要做。今天不同,做完家务,又热又困,不想做别的事情,也许是我真的闲了下来,就听见了雨声,实在由不得自己。我很厌倦那种雨声,慵懒,散漫,不紧不慢。窗外,远山尽没于云雾,对面顶楼的外墙已经湿了半截,仿佛一个远行的人出门时忘了带伞,现在只好站在路边等待雨停。
雨极细极轻,零星细碎的微雨经过雨篷的汇聚,就变成了很大的水滴,水滴就接二连三地滑落下去,掉落在下面的雨棚上,铿锵有声,虽然声音大一些响亮一些,但也跟那些雨线一样慵懒、散漫,不紧不慢。
我不想陪伴这些令人生厌的雨声。我拿起了书本。
才读了几行,就被外面固执的、凌乱的雨声搅扰了注意力,眼在文字上移动,脑子里却是一大片不识时务的雨声。只好不读,只好到阳台上去张望。
白茫茫的云雾,残缺不全的山影,密密的雨线中静默的楼房,看不到一个灵动的人影。
我在休假,安排好的出游计划将在两天以后实施,两天之内我还有许多别的事情要做,我有尚未完成的写作,我有计划好的读书任务,而这些,大抵跟天气怎样变化都无关,但我还是希望雨能够停下来,天能够很快晴朗起来,让天色和人的精神都变得明朗一些。可是,雨还在下,也不知道将要下到什么时候。雨棚上的“嘀嗒”声好像一直是那个节奏,好像一直都是一样的响度,是催人快快入眠的节奏和响度。于是,我的充裕的闲暇就被一场又一场雨弄得昏昏欲睡的,只要我一闲下来,总能听到这样不识时务的雨声,总这样以缠绵悱恻的靡靡之音来消磨我的意志,妄图让我虚度时日,妄图让我和它们一样昏聩而茫然。我坚决不。
未知古人是怎么想的。有人居然说“留得残荷听雨声”,不知道妙趣都在哪里。想一下,一池止水,几片残荷,然后,绵绵细雨无休无止地下着,雨声一定会有的,雨滴落在残荷上,“噼噼啪啪”的不绝于耳,其情也,寥落,其景也,凄怆,似无多少诗意,此情此景大抵也只能陪伴心境孤寂悲楚的人心有所寄而已,断然不能构成生命的亮色。又想起江南的丝竹音乐,其中有一传统大篇名曰《雨打芭蕉》,小时候曾经围坐在别人家的收音机旁听过好多回,之所以说“好多回”,无非是当时除此之外,很少再有其他可听的音乐——当时觉得那是极好的音乐,空灵,清越。后来忙于读书再读书,再无机会听,然后就是几十年时间再没听过,然后就是心灵被五花八门的流行音乐彻底俘获。虽然如此,丝竹音乐的韵致依然在心不曾忘怀,而且,还经常怀念那种音乐意味曾经给我的心灵上留下的舒展和宁静。后来,也许是听得多了,也许是自己的心境和欣赏趣味发生改变了,就开始觉得那种舒展和宁静不太让人舒服了,觉得那种舒展已经到了火烧眉毛而不急、那种宁静已经到了天塌地陷而不慌的地步。如今到了“知天命”的当口,才渐渐明白了那种叫做“江南丝竹”的类型音乐的个中意趣:真真切切的宗教意蕴的音乐,不是佛门的清寂,就是道门的玄妙,才觉得它们与“柴米油盐酱醋茶”以及“喜怒哀惧爱恶欲”并无多少直接的渊源,不过教人学会抛却眼前寂苦向往虚妄的快乐的自我麻醉罢了——于是,关于《雨打芭蕉》之类,多年以后就不再听。
古人的自欺行径与欺人劣迹是随处可见的。为了听雨而留得残荷,为了听雨而广植芭蕉,说东道西只能是有闲阶级的另类逍遥。至于俗世常人,“久旱逢甘霖”当然令人喜悦,如若淫雨绵绵而不歇,复有几人还有兴致对着残荷与芭蕉悠然听雨呢?
今年春夏以来,可算是淫雨霏霏了,整夜嘀嗒有声,成天淅沥不绝。住在城里,若想听雨,残荷与芭蕉已很难找到,但铝合金雨篷却是无处不有的。不论白天黑夜,绵绵细雨总这样慵懒、散漫,不紧不慢地下着,也不紧不慢地响着,只要耳朵闲着,只要愿意听,只要有足够闲适的心境,但听无妨,完全能够足足地过一过听雨的“瘾”。
放暑假那天,许多来自乡下的学生跟随他们的家长回老家去了。听那些家长说,他们种在山里的麦子早就成熟了、干透了,因为天一直在下雨,地里的麦子还没有收割回家。雨太多,地太湿,路太滑,人和牲口连门都出不去。再说,麦地里稀溏松软,人也无法插足其中,只好眼看着麦子开始在穗头上发芽!
时间又过去十多天了,雨一直未停。不知山里的那些农户他们地里的麦子是否已经收割回家。但愿但愿,这个夏天,只是城里这样多雨,只是城里的天空这样百无聊赖,这样慵懒、散漫,这样不紧不慢,只是让像我这样并不想听雨的人勉为其难地听雨。但愿远山时有天晴,时有艳阳,好让那些农户门收回家里去的是金黄的麦子,而不是翠绿的麦芽。
2012-7-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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