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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姑_2

来源: 南方文学网 时间:2021-06-24

二姑

我的恩人是二姑,可我愧却对于她。

二姑是陕南人,精明能干,五官精致,留着齐耳短发,有着南方美女的大眼睛,高鼻梁,小嘴巴,一应行动雷厉风行。二姑春秋时,总喜欢穿着蓝色的确良衬衣和黑色裤子,干净利索。

自幼年时,我对二姑就有了深刻印象。因为二姑经常回娘家,对父亲有着很深的感情,特别一提的是,二姑孝顺奶奶。

每到我听见屋后胡同里传来二姑的爽朗笑声,我会很兴奋地跑向大门。看到二姑风风火火地回来,我总压抑不住内心的激动。看见二姑带着满脸开心和急明快,匆匆地穿过胡同,我立刻欢叫着“二姑来了,二姑来了”,非常高兴地拉住二姑的手把二姑迎进家门。

二姑对父亲极其慈爱。她非常喜欢这个聪明的弟弟。我们姐弟三人都跟着父亲沾光。二姑经常带着婆家山上收获的樱桃,橘子,拿一个小筐拎着来我家。她一边急火火地取出来,一边解下头巾。我的印象中,她总是忙忙的,动作快快的,说话脆生生的。

二姑家的果园里有樱桃,我家没有。樱桃熟了的时节,二姑总会捎话来,让极其喜欢樱桃的我,去她家采摘樱桃。我就被父亲送着乐颠颠地去二姑家了。二姑给我端一个高凳子,扶着我站上去。我颤巍巍地站在凳子上,随手在樱桃树上摘樱桃,二姑家的樱桃树是老品种,味道非常甜。樱桃的颜色偏黄色,个头也不太大。

我一个人站在凳子上,随手摘了樱桃塞嘴里,把樱桃吃够了,才摘了放篮子里带回家去。忽然感觉没站稳,一边忽闪着身体,一边急急看向二姑,二姑立即对我伸出手,一把扶住我,一下就稳住了我。我站好又开始摘樱桃。我看见二姑的眼睛里充满了担心和慈爱,我心里就甜丝丝地陶醉了。那种我站在凳子上,二姑在地上怜爱地看着我的情景,很多年我都念念不忘。

我曾在樱桃熟了的时节,回到二姑的果园,表嫂给我端来凳子,我站上去,想起小时候,二姑的音容笑貌,看着果园旁边二姑的坟墓,我忽然情难自抑,眼泪长流。丢下果园,跑到二姑的坟前,长跪不起,凝噎不止。

至今,每到樱桃熟了的时节,我都会想起二姑,我都会买整盘的樱桃,在午夜梦回时刻怀念二姑,直至凝噎,眼泪长流,我才感觉感情释放了。仪式一样,很多年都如此,中盅了一样。其实我心里明白,我是太想念二姑了。

二姑让我感觉亏欠她的,是她远赴咸阳,帮我照顾女儿。我女儿出生后,五个月要如约上班,我当时在单位销售公司上班,工作很紧张,销售公司人手也不多,在生女儿前,领导就和我约定,等女儿五个月,我就回去上班。一晃眼女儿就五个月了。她那么小,那么弱,我实在不放心把她交给外人看管。婆婆来不了,我母亲头一年刚做完开颅手术,路都走不稳,根本没有能力管我。我急得嗓子都冒烟了。忽然父亲电话我:“燕子,你二姑说,她来帮你。”我悬着的心落了地,一下放心了。

二姑来了,她一脸的笑意盈盈,蓝色的衣服,黑色的裤子,齐耳短发。我把女儿交给她,放心地回去上班了。

那时候还没有尿不湿,只有尿布,下班回家,二姑攒了一盆女儿换下的尿布,看着二姑把女儿交给我,匆匆端着尿布走了的身影,我就庆幸有二姑真好。女儿那时候真是享了二姑的福,从来没有给她穿过尿湿的衣服,也从来没有被喝安眠药睡觉。二姑尽心尽力地帮我带女儿,她总是急火火的样子,像赶着去救火一样。

我每次走进过渡平房的小圆门,就看见二姑坐在椅子上,抱着女儿,逗她玩着。我急忙跑过去,接过女儿,二姑就问我做什么饭,就开始忙做饭的事了。

我有时下班,刚回到小区,就看着二姑抱着女儿站在路边等我。女儿穿着一身新衣服,二姑清爽的样子,我也穿得很立整。销售公司的同事都夸我:“你们看,苏燕哪里像娃她妈,妆化得这么美,衣服穿得这么漂亮。人家女儿啥时候抱出来,也是干干净净的。”我心里就非常温暖。我知道这一切都得益于二姑。

二姑一来就教我给女儿添加辅食,熬鱼汤给女儿喝。买几条鲫鱼,一次收拾干净,一条一条用塑料袋分装,冻冰箱里,用葱和姜,一条一条给女儿熬汤。

也给女儿做打卤豆腐脑。在外边买了豆腐脑原豆腐,用西红柿,木耳,鸡蛋花,或者肉粒做卤,浇在豆腐脑上喂女儿吃。

大人熬粥时多熬一点,盛出来一碗,把小青菜剁碎,再用小锅给女儿熬青菜粥。

我非常信服二姑,潜心向她学习,下班回家,就按照她教我的方法,给女儿做辅食。

女儿的体质吃得棒棒的,十个月就开始走路了。

女儿过一岁生日时,已是夏天了。我给女儿买了一个小蛋糕,插了一根蜡烛,女儿乐得嘻嘻笑。二姑也高兴地笑着。我看见二姑高兴地擦了好几次眼睛。我也很高兴,但我总觉得二姑好像有事,我再三追问下,二姑终于难为情地说:“燕子,你恐怕得重新找一个人看管渡渡,我身体不太好了。得回汉中了。”我一听就急了,忙回二姑:“您咋了?”

二姑的大眼睛闪烁着,支支吾吾半天,头一偏,说:“没事,你不要问。”

更勾起我的好奇心。我就穷追不舍地问:“二姑,您能这么大年龄,跑这么远,来帮我忙。有什么事,是我这个侄女不能知道的?”

很后我才弄明白,由于关中空气干燥,现在又值夏天,二姑的痔疮犯了。我立即到朝阳医院联系了院长张朝堂,想在他那里给二姑做手术,二姑不同意。说她回汉中痔疮就好了。我给父亲打电话,才知道原来二姑已经六十九岁了。之前他们联合骗我说二姑只有六十岁,吓得我一愣一愣的,手足无措。我还是给表哥打了电话,谈到我准备在咸阳给二姑做痔疮手术,请他来一趟咸阳,表哥也不支持我在咸阳给二姑做痔疮手术。父亲也不同意,说:“把你二姑送回来吧。你周明海哥哥不愿意你二姑那么大年龄做手术,你就不要坚持了。”我告诉父亲说:“朝阳医院的张朝堂院长,是不流血做痔疮手术,我和他很熟的。”

父亲很后叮咛我一句:“你只是侄女,你得听你哥的!”我只好把二姑送回了汉中。

我去云南做市场那三年,二姑去世了。父亲和表哥都没有通知我,我回汉中知道二姑去世后,去二姑坟前长跪不起,眼泪长流,我心里明白我亏欠了二姑。

从那时开始,樱桃熟了,我就会想起二姑,就会午夜想念二姑,就会凝噎。

这一生,我愧对二姑了。我亲亲的二姑,我会永远怀念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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