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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神

来源: 南方文学网 时间:2021-06-26

眼神

昨天上午,在泰山火车站广场一隅,不经意间发生的一幕情形,现在让我想来,总觉心里有些不安,就像做了一件亏心事似的,良心倍受煎熬;唯有把它写出来,接受道德的“审判”,才可缓解压抑已久的内心郁闷。

这是个春暖花开,醉美四月的季节。

住在城里的我,周末回乡下老家与父母团聚是不变的习惯。我们兄妹五人,大哥大妹两家与父母都在乡下,而且同住一村,几乎是天天见面。我与二妹三妹都住在城里,只有周末才能回乡下与父母家人团聚,共享天伦。

这次回乡下多了个缘由,就是与家人商量祖坟迁移的事。旧村拆迁,城市化改造,村人陆续搬离故居,地下的栖息已久的老祖的“窝居”也要随迁异地。

妻没有同行,因为岳父有病住院,需要陪护。早饭后,轻装简行,从住处步行至附近的泰山火车站广场的公交站,这里有驶往乡下的直达公交车,每十五分钟一趟,很是方便。这天,阳光灿烂,暖融融的空气里,透着扑鼻的芳香,卸去越冬的秋衣秋裤,着一身清凉适宜的淡装而行。以旅游著名的城市里,依旧是车水马龙,游人如织。我出门不到十分钟就来到了火车站广场。

当我心不在焉地走到离公交站不远的地下商场附近的路边时,冷不丁的在耳边响起了并不洪亮的叫卖声:“槐花了,刚从树上摘下的鲜槐花!”我扭头一看,却是一位乡下打扮的老年男子正在路边半蹲着,身前摆放着一个破旧的尼龙袋子,敞着口,里面露出了洁白如雪的鲜嫩的槐花,粉嘟嘟的,仿佛要从袋子里跃出来。

看到如此鲜嫩的槐花,我心里一阵惊喜,这可是我做梦都爱吃的槐花啊!没想到今年这么早就有新鲜槐花了,不禁感叹时光如梭,一年四季更替就像转瞬之间。

我赶忙凑过来,靠近站在老人搁放槐花的尼龙袋跟前,两眼放光地看着白花花的槐花。

“要槐花么,这可是刚从树上摘下来的!”我当时并没有多么在意,只是不经意地顺便说了声:“我先看看”。这时我发现,老人一边跟我说着话,一边两眼直直地看着我,似乎我身上有什么异样的东西。我近距离仔细打量着蹲在身旁的老人,古稀之年;满头凌乱的白发,像是失去水分的杂草;布满皱纹的蜡黄色的脸上,写满了岁月的艰辛和沧桑;身躯佝偻,带着病态。

尼龙袋子里的槐花,大约有十来斤。

我说,老人家这是从哪里赶来?老人家很实在地说,是一大早坐公交车从几十里开外的乡下赶来的。我再没有细问,也没有多想。

我知道,乡下家里是不缺槐花的,每到这个季节,大哥都会*一时间骑上电动三轮车,带上竹竿、镰刀、绳子等工具,到山里去采摘很多槐花。我想,既然槐花已经长了出来了,大哥肯定也从山里把槐花收获到家了。

其实,我是很想买些槐花,毕竟今年*一次遇见,非常眼馋,但犹豫了一会儿,很后还是拒绝了,只是礼节性地跟老人摆了摆手道别。这时我看到老人微微张了张嘴,似乎想说而终究没说,只是眼神中的期待让我感觉即使我转身离去还紧紧贴在后背。

火车站广场是公交车始发站,坐在回乡下的公交车上,很快就把老人卖槐花的事丢在脑后。到乡下需半小时左右的车程,为了消磨时光,我习惯性地打开了手机,微信朋友圈是必须浏览的。

朋友圈里有个昵称“睁眼看世界”的微信朋友,发了一则小视频,颇引人注目。

画面的大意是,临近春节的时候,一个壮年城管对一个弯着腰的沧桑老人暴力执法。城管想强行拉走老人的三轮车,老人一次次努力地想抢回自己的三轮车,每次都被壮年城管一脚踹倒在地。老人无助地挣扎着,爬起攀住车把,又被踹倒,旁边是一群围观者,敢怒却不敢言。老人倒在地上,再次勉强地爬起时,一双眼睛只能无助地望着城管把三轮车拉走。

我心中不免感到一阵悲哀。不管这段视频是否真假,我想,任何一个执法部门都应该文明执法,像视频中的城管执法,就是暴力执法。即使是那位蹬三轮的老人有过错,也绝不允许如此执法。这是一位年迈的老人,也许不知道在街道摆摊是违章,也许是心存侥幸,但我想,老年人之所以如此,大都还是为了生计,他如果可以靠领取养老金生活,就不必在寒风中靠这个破旧的三轮车赚取那一点可怜的生活费。这么大的岁数,仍然挣扎着为生计努力,而不是靠同情乞讨。他固然无法像那些养尊处优的人那样悠闲地享受生活,但再卑微的生命,也同样值得尊重。

由此及彼,我想到了我的年迈的父亲。

多年前,年逾古稀的父亲,承包家里的几亩板栗园,每到收获季节,都是喜忧参半,喜的是收获,忧的是没有好的销路,卖不到好价钱。

那年秋后,父亲没有惊动我和大哥,自己骑自行车,车后座上用绳子捆上一大袋子板栗,到三十里远的城里去卖。起初,父亲并不懂城里的规矩,以为随便找个人多的地方,摆个小摊,尽快把板栗卖出去就可以。结果,也是被城管撵得到处转悠,幸好没有把父亲的东西没收。可以想象,当时的父亲推着自行车,既要寻找合适的地方再去摆摊,又要时时提防着城管的突然到来,就像一叶小舟飘在茫茫的大海,随时出现的一个浪头就会带来倾覆的危险。我想,那时父亲的眼神,更多的也是一种惊恐和无奈吧。

记忆很深刻的还是那一次——也是很后一次——父亲去城里摆摊卖板栗。父亲从城里卖完板栗回家时已经日落西山,回家的父亲眼神中满是疲惫和沮丧,大哥问是怎么回事,父亲说,好不容易在城里把板栗快卖完的时候,有个买主把剩下的几斤板栗全包了,结果是拿了一张百元假钞,把父亲卖了一天板栗赚到的真钱,全部给兑换走了……

一刹那间,那个在火车站卖槐花的老人跳进了我的脑海。

那个用期待的眼神,望着我的卖槐花的老人,是否已经把从几十里外带来的槐花卖完?是否也像我的老父亲一样,被城管撵走?是否也被黑心买主用假币兑换了老人那点血汗钱?

贴在后背的眼神自然而然的侵入脑海,甚至于挡在我的对面,直直的看着我。我心里的不安潜滋暗长,竟至于繁衍成难言的愧疚,逼出内心的小我,良心受到谴责。我在想,年迈体弱的老人能从几十里之外的乡下,不辞辛苦到城里来卖挣不了几个钱的槐花,为的是什么?也许是因为迫于生计,卖几个钱来养家糊口;也许自身或家里有病人急需用钱,把家里仅有的那树上的槐花,拿到城里卖掉,变成有限的几个钱。

几十里的公交里程,不算远。回到父母家。果不其然,大哥知道我爱吃槐花饼,光槐花就准备了满满的一堆。在父母家,槐花饼吃了,想办的事妥了。但这一次的槐花饼似乎没有先前唇齿盈香的味道,我知道,一切源于火车站广场老人那副酷似老父亲的眼神,一直盯着我的人,刺着我的心,如芒在背,不能释怀。

回家的路上,我真想下车,打车回到火车站广场,我想把那老人所有的槐花都买下,赎回我不安的良心之债。我相信老人的生活困苦是真的,老人的那无助的眼神是真的。从卖槐花的老人那可怜的眼神里,我仿佛看到了父亲当年的影子。我默默祈祷,老人家把那槐花早早卖掉,城里也没有那样不文明的城管。

现在想来,总感觉老人那祈求的眼神,像一束带刺的箭直穿心腹,那是怎样的苦痛和煎熬!

老人的眼神告诉我,心存良善,虽小而为,人才能成为大写的人,一个有良心的人。

原创二0一八年四月二十二日首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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