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人黄金明《山中》赏析

午后。我独自上山。山谷中　　长满了密密匝匝的野苹果树。果实和叶子　　都是语言。蜜蜂适逢淡季　　这些不善言谈的农夫，忙着生男育女　　那些掉落的花絮，在树底下堆积　　仿佛被割掉耳朵，无法听见风声　　和风声中掠过的鸟雀。林中传来流水声　　但看不到水源，野猪啃着烂苹果　　它和一株果树的浓荫相互混淆　　唉，我每一次返回山中，都不是为了寻觅　　而是为了遗忘。唉，真正的声音　　总是包裹着丝绸般柔和的寂静　　真正的花朵，不是为了争取成为随便一个果实　　而是为了打开自己——繁密有序的花瓣　　嫣红而娇嫩的花萼——宛若玉石雕琢而成　　它不是蝴蝶的仿制品，而是精美的杯盏　　在飞翔中碰碎。个别出现的花朵　　成为鸟儿，鸟儿扑翅飞离　　俨然是晦暗树林的灵魂，它像会飞的白色花　　守林人踩着落叶，他灰色的身影　　像一枝省略了枝条的松树，加深了林中的幽暗　　而被鸟群毫不费劲的穿越　　一部分花朵成为果实，它们像一只只小圆镜　　使树根匿身的上兽现出原形。一部分花朵　　被微风吹落，像时光碎片。林中的每一棵树　　都在虚空中伸出枝丫，触及时间果实的滋味　　有没有一只果子，投入树木的核心　　并像石子扰乱水波那样扰乱年轮？　　而一棵树的命运，早已被预先设定　　不会大于封闭的种子。我从林中小径走出　　脸上染着薄暮，而双手被霞光照亮。　　【名作赏析】　　此诗原载于《诗林》2010年第2期。全诗可分九个层次来解读。*一层次，“午后。我独自上山。山谷中长满了密密匝匝的野苹果树。果实和叶子都是语言。”这一层次诗人向读者传递如下信息：*一、交代了诗人上山的时间是“午后”。第二、山谷中看到密密野苹果。第三、这些果实和叶子是诗人创作的素材，是诗的原始语言。　　诗的第二层次从“蜜蜂适逢淡季”到“风声中掠过的鸟雀”。这一层次出现了两个意象，蜜蜂和花絮。蜜蜂不是采蜜的时机，而是繁殖的时机。而花絮如同耳朵，从苹果树上飘下，这些花絮不是现实中的耳朵，自然听不到风导声和风中的鸟雀声。　　诗的第三层次，林中的流水声与野猪啃烂苹果的咀嚼声交互在一起，只听其声，不知其源。　　诗的第四层层次，从“唉，我每一次返回山中”到“精美的杯盏在飞翔中碰碎”。这一层次诗人向读者讲述了返回山中的目的，不是为了寻觅什么，而是为了忘却什么。其实，诗人是为了难忘，才重返山中，难忘山中给诗人带去愉悦的事物。他认为什么是真正的声音呢？应该是包裹着丝绸般柔和的寂静；什么是真正的花朵呢？不是为了争取成为随便一个果实，而是为了打开自己的花瓣；什么是娇嫩的花萼呢？应该不是蝴蝶的仿制品，而是玉石雕琢而成的杯盏，在飞翔中碰碎。这一层次的背后，揭示了这些林中的声音，林中的花朵是真实的现实的，而不是诗人想象虚拟的，是喧闹后的寂静，是飞翔中的破碎。　　诗的第五层次，从“个别出现的花朵”到“被鸟群毫不费劲地穿越”。这一层次诗人叙述了“个别花朵”在林中的表现：“它像鸟儿一样扑翅飞离，像是一朵白色的，是晦暗林中的灵魂”；而守林人的身影，“又像松树一样，在幽暗的林中被鸟群穿越”。这是人与自然的溶入，是人与自然的和谐的表现。　　诗的第六层次，从“一部分花朵成为果实”到“像石子扰乱水波那样扰乱年轮？”这一层次诗人叙述了另一部分花朵的表现，其中一部分花朵结了果实，诱惑着食果动物的视线，另一部分花朵没有结实，被风淘汰失落成为时光的碎片。　　诗的第七层次，“林中的每一棵树都江堰在虚空中伸出枝丫，触及时间果实的滋味，有没有一只果子投入树木的核心，并像石子扰乱水波那样扰乱年轮”。这一层次诗人将林中的果实生存，上升到一个哲理的高度，林中的果实不是虚空地生长，而是为了长出果实，而果实的生长，有否记忆住自己的本源，是否认可树木生长年轮转回？这一层次也喻示了我们人类是否忘掉本源。　　诗的第八层次，从“而一棵树的命运”到“而双手被霞光照亮”。这一层次，与*一层次相呼应。*一层次是进入山中，而第八层次是走出山中。这一层次还揭示了一棵树的命运到底是什么呢？是否比一粒封闭的种子好一点呢？我想任何事物的命运，很终是走向灭亡，因为这是自然规律，我们是无法抗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