燥石印象

燥石印象

四月的新干燥石山，在我的记忆里已挥之不去。

纵然行程有些遥远，山道崎岖出我意料，但登临后的快意，瞬间拂去满腹的踌躇。很显然，我已经走进另一个世纪。

那个世纪便是远古冰川。地壳的运动变化馈赠自然起伏山岭，也赐予人类地质奇观。在山巅，我领略一个王国的风华绝代。

这个王国，名叫奇石王国。漫山遍野，千姿百态。或集结成阵，或特立独行。或凌空突兀，或卧如镜台。在石林里寻趣，我真想与一尊尊石精对白。

它们或许真是天界降落的精灵，以石的名义守候一方天地。一面猎猎迎风的战旗。一柱直指苍穹的利箭。一尊引颈远眺的神龟。一羽憩立石盘的飞燕。石巅玉兔，临崖狮首。静窥蟾蜍，憨卧猿头。仰天神蛙，垂首玉象。秦皇兵马俑，拈花天地佛。每一尊背后，一定如歌所吟，珍藏着讲述不完的故事。

更有石的叠加、集聚或分解、组合，搭建出座座迷宫，铺陈出万种奇险，让人猜不透这天地间的鬼斧神工。

攀立陡峭巨石之背，尝试将所叠仙石推落，竟如蚍蜉撼大树。亿万年栉风沐雨，它自岿然不动。

凌顶瞭望，雄阔万丈，群山莽莽，起伏连绵。本是天高云淡，却见风起岚生，缥缈变幻，气象万千。人在雾里，宛若仙子，轻纱拂面，犹在宫阙。真不想让那山岚逸去，好让自己与那方方巨石一样做回神仙。

风，象是这燥石山、玉华山一带的特产。*电网江西新能源择此架设风车，风力发电。今之燥石，又添景观。风车立柱高达百米，单片轮叶长56米，随起伏山峦架立，蔚为壮观。风动轮转，在云雾间若隐若现，恍如这远古仙境生长现代翅膀。

山巅植被稀疏，只见野生灌木与石为邻，夹杂其间。同行向导似有遗憾，这遍山灌木多为野生杜鹃，只是未到绽放时节。而我想象着这山花的鲜活绚烂，内心早已盛满七彩的五月。

俯察山腰，绿色坡面夹陈条条石垄沟壑，无数块状岩石似在向下倾泻。山谷，一座古朴村落，赫然入眼。清一色的人字屋面，色彩斑驳，让人想起时代久远、岁月苍老。细加品味，浑如油画，浸染风情和诗意。

下到山村燥石，其实并未下山。这座由吉水盘谷辗转迁来的李姓村落，在此已繁衍四百多年。还真盘谷而居。他们相中这海拔600多米的山谷桃源，一定是钟情于这里的石头，以及石涧涌出的清泉。

燥石人称我们所攀临的海拔1082米的山峰为才地岩，而他们的先贤则敬之为德华山。传说“仙人踞其顶”，有《燥石德华山记》为证，描述其“发迹自杯山，蜿蜒数十里而来，巍然特立，尾映丰城之升华，头昂本邑之合华，顾其势有大华之形胜焉”，盛赞“登斯峰也，则有心旷神怡，豁然开朗，不禁陶然呼曰：‘别是一天者矣’”。今游之，景如其文。

燥石，实是我在赣中地域不曾遇见的别致村落。这里田园梯度，房屋错落，质感分明。村民凿石就料，建住宅、搭院墙、围牛栏、架小桥、铺巷道、垒田埂，俨然石的国度，石的家园。而人，也如石般质朴、淳厚。这里，“耕者歌于畔，樵者采于山，牧童驱牧于郊原，钓叟寻鱼于溪涧”，一幅何等悠然的生态画卷，怎不引人向往、沉醉其间？

风云际会，世事如尘。这新干的燥石山，同样在历史的记忆里挥之不去。石，构建着燥石人的生命居所，也构筑着燥石人的精神世界和文化家园。

择一处高地，一族血脉便有了坚守和向往。绘一方蓝图，这方家园便有了梦想和追逐。

石踞山巅，纵然万年风化，依旧不改其神韵，不朽于天地。而人较之石，何其微怜？他日若化为石，实乃苍天恩赐眷顾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