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戴文会
“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乡下长大的我,每当读到这首诗,脑子里全是一片茅草地。
茅草学名“白茅”,我的家乡人叫它“斑茅草”。斑茅草和芦苇有些相似,都是丛生,冬天开花。细看还有些不同的地方,“斑毛草”没有芦苇高大,杆茎更细,花儿更白。
“斑茅草”是云南很常见的野草,长着似剑一样的叶子,似乎有土有沙就能生长。而且,很少一棵独生,一长就是一片。
云南边地的斑茅草随处可见,一副洋洋洒洒的样子。春夏嫩绿,秋冬枯黄。夏天或者秋日,如果到荒山野地、河边,就会看见生机勃勃的斑毛草,宛如绿色的海洋一样装扮着大地。冬天的斑茅草又是另一番景象:“枯草茅花白”。它们与冬天是一个色调,草是枯黄的,所以花格外地显眼。
我的家乡坐落在*自然保护区无量山和哀牢山中间,是有名“粮仓肉库”,是银生茶的主要产地。一条川河常年绕着苍翠欲滴的群峰向南流淌着,11月底,川河水变小、变清了。在阳光的照耀下,清凌凌的水面闪着点点星光。河岸边的沙滩上,斑茅草开始抽穗了,宛如一个个身着紫红色衣裙的千手观音,在岁月的天空中舞蹈着。
到12月中旬,紫红的花开始变白,变软,毛绒绒的。风起的时候,大片大片的斑茅草花,扭动着纤细的腰肢,柔曼轻摇着。一片摇曳的白色花穗,如同芦花,随风荡漾。这充满野性、柔美和壮观的花开场景,成了家乡冬天一道很亮丽的风景线,让人们看到了希望。
这时的川河及河滩成了乡下孩子们的乐园。记得小时候的假期里,或是周末的午后,各村的孩子们欢叫着涌向河边。农村孩子一个重要任务是要帮家里打捞青苔背回家,作为青饲料喂猪。通常,我们下水后,把粘在石头上绿茵茵的青苔洗净,晾晒在干净的沙滩上。一朵朵青苔犹如一个个美女身后的长辫子点缀着银色的沙滩。捞青苔的任务完成后,我们便开始了扎猛子、打水仗、捉迷藏的快乐时光。顿时,整个河滩像是炸开了锅似的,热闹非凡。
在水里呆长了,身上有些发冷,我们就跑上沙滩,刨一个坑,躺下,把暖暖的沙子盖在身上,只露出一张稚嫩的笑脸。
有时,我们就在斑茅草丛中玩起捉迷藏的游戏。只要不出声,你的同伴是很难发现你的。因为斑茅草花太深太高,胆小的孩子一个人不敢躲,很少两个人。窸窸窣窣,小孩子们总是沉不住气,聪明的“找家”,只要看哪里斑茅草花特别晃动的地方,一定躲藏着他的同伴。
有时,小孩子们在河边玩起“过家家”的游戏。小男孩把斑茅草花扯下来,做成花环送给小女孩。小女孩们带上花环有些羞涩地笑了,好像是自己真正做了一回新娘似的。
有时玩累了,我们干脆躺在斑茅草花丛中,闻着淡淡的草花香味,仰望着蓝天中静静悬浮着的白云,于是,叽叽喳喳地议论开了,“像一群奔跑的马,像一朵白莲花……”看见白鹭鸶、老鹰飞过天空时,我们又幻想着有朝一日能飞上天,像鸟儿一样自由飞翔,像孙悟空那样腾云驾雾。聊着聊着,有人不出声了,一看竟然在斑茅草花丛中睡着了。
当斑茅草花开得很美丽的时候,心灵手巧的母亲总是把班茅草花割下来,在阳光下日晒后,装进长长的蓝布袋子里做成枕头。睡在有阳光、有母亲味道的枕头上,夜里的梦做得香甜而遥远。
每年冬天,我都要回一趟老家,帮着母亲做些腊肉香肠、酱菜之类的年货。借此机会,都要到川河边去走走,去看晚风中的班茅草花儿,寻找一直藏在心底的美好回忆。
车子随着高低起伏的山路,沿着弯弯曲曲的川河边行走的时候,我的眼睛一刻也离不开窗外的山山水水。青松依旧,成片的甘蔗林拔节地生长着。一座高架桥飞架在川河东西两岸上,那是家乡几代人的梦想。高速路马上要开通了,回家的路也来越短了。
“近几年,川河坝种起了核桃苗、茶树苗等经济林木,种桑树养蚕的人家更多。”妈妈边走边对我说。
我随妈妈细碎的脚步慢慢穿过田间小路,来到大河边。以前的河岸不见了,原来的河面漾出了一大片沙坝地,沙地里光秃秃的桑树枝条直指向天空。
一大堆如金字塔般的沙堆挡住了我的去路。我顺着沙堆旁边往河边走去,轰隆隆的机器声传进耳鼓。走近一看,原来是打砂船在河里打着沙,河水翻腾着流向远方。心中的那一片花海不见了。
正在失望之余,一抬头,看见了河对岸的斑茅草花正朝着我的方向,轻轻摇晃着,似乎在向我招手呢!透过那一丛丛花海,我看见了沐浴在金色阳光中的哀牢山脚下,全是青瓦白墙的洋楼别墅,袅袅的炊烟正在升起。
“嘎嘎”,我收回了远去的目光。看见一大群吃饱了的鸭子欢快地叫着爬上河岸,正准备回家呢!
回不去的岁月,回不去的乡愁与爱恋。
就让那一片花海永远开在我心中,温暖着我这个远在他乡的人吧!
(作者戴文会是云南省普洱监狱民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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