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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智才--.我的“做贼”岁月

来源: 南方文学网 时间:2021-07-01

文  李智才

我做过贼,真的。

 

说这个话,或许更多的人不大相信。

 

熟悉我的人会说,老李这个人看起来老太婆的额头------文绉绉的,很师表、很方正,有时候还被窝里放屁,能闻能捂的,说什么也跟做贼扯不关系。

 

其实,真真正正的、确确实实的曾经做过三年的贼,还是惯偷呢。

       

但是,必须说清楚的是,我做贼的年代是1975年至1978年,偷的对象是集体而非个人,而且偷的目标仅限于吃嘴人生(方言,零吃)。

 

还有,就是我们那时偷东西,都不单独行动,而是三五成群,结伙行窃的。

 

很主要的是,那时候的看管人员对贼娃子似乎是不大上心,还网开一面。

 

比如,二三月里,傍晚时分,妇女们成群结队去偷苜蓿,忙口跟前去豌豆地里偷豆角,看护的人都是睁只眼闭只眼。

 

 

 

 

说到这里,可能有人会质疑,难道说那时候的社会风气就这么坏吗?非也!

 

那么,到底是什么情况呢?先听我讲个故事,听完后,或许你就能明白个大概。

 

驻队干部来了,(大约是搞社教的)队长费了很大的脑筋,精心筛选,谁家的女人能够担此大任呢?

 

经过和队委商量后,才决定派去一个女人爱干净、人利器、锅灶好的家里吃饭。

 

女主人受宠若惊,终于有了一次展示手艺的机会。

 

于是,使出浑身解数,炕了一盘子玉米面粑粑馍,煮了一锅玉米面榛子,凉调了一钵钵玉米面搅团,摆在炕边上(当餐桌用),把驻队干部请上炕,热情地招呼:

 

“你叔,你吃馍馍。”

 

“一样。”

 

“你抹(ma)榛子。”

 

“一样。”

 

“你就搅团。”

 

“一样。”

 

这就是当年流行的“三个一样”,尽管以三种不同的形式呈现出来,可毕竟都是玉米做的啊!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真是难为了这个主妇了。

 

明白了没有?人常说“五谷杂粮”,可那时我们吃的只有“一谷”,上顿下顿地吃玉米。

 

麦子都交了公购粮完任务了,即便是再尊贵的客人来了,也是这个待遇,包括驻队干部,概莫能外。

 

玉米吃上不耐饥,人也变得没出息。

 

1975-1978年,我正在上初中,也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身体发育的需要,呼唤我们填饱肚子、增加营养,而不是贼性使然。

 

大家内在的共同需要,使我们这些“贼娃子”走到一起,探索到了自我满足的途径------偷!

 

偷什么呢?

 

现代营养学家才给我们解密了,“想吃什么,说明身体需要什么。”

 

*一步是吃饱,偷的主要对象是摘来麦穗烧着吃,包谷棒能烧也能煮,红薯也一样,能烧也能煮。

 

作案方法一般是这样的,一人放风瞭哨,其余人采摘,然后放进装了一些猪草的竹篮里,感觉可以了,将猪草覆在上面,提上竹篮,匆匆离去。

 

跑到一个人迹罕至的所在,边烹边咥。填肚子的,基本上就这些了。

 

第二步是补充维他命,主要是偷黄瓜、苹果、李子、萝卜等果蔬,也是偷来藏在打猪草的竹篮子里,随时享用。

 

第三步是珍馐美味副食类。农忙时节,饲养员会把黑豆炒到七成熟,磨成面面,给牲口改善伙食。

 

通常是装在饲养员住室靠近门首的位置。瞅准饲养员出去垫圈或办其他事的时候,悄悄地溜进去,先抓一大把装进口袋,再抓一把,攥紧,火速撤离现场。

 

尔后,头仰起来嘴张大,三根指头捏一撮,投在嘴里,细嚼慢咽,才叫品麻(方言,爽的意思)哩!

 

 

 

 

每年秋后,生产队会安排一位有经验的老者摇油。

 

即把芝麻炒了,用驴拉石磨,磨成芝麻酱,再把芝麻酱搁到一口大锅里,有节律地慢慢摇晃,就会变得上清下淀。

 

上面的清出来,就是香油,下面的自然就成了油渣。

 

这时候,从家里拿一方粑粑馍,切成两片,一定记着必须带一撮盐,预备好。

 

瞅准摇油老汉唱着秦腔、专心致志操心摇油的机会,拿上一片馍,悄悄蹭到磨子跟前,在磨缝处狠狠地刮一下,撒腿就跑。

 

跑远了,确定摇油老汉没有追赶,在僻静的安全之处,把盐撒上,把另一片盖上,张大嘴巴,可劲地咬一口,啊呀!那个美啊,汉语词典里都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

 

瞬间感觉咱跟皇上一样啦!

 

以上便是我的做贼经历,我可都坦白了哦!七九年上了高中,我们的偷盗集团就散伙了。现在回想起来,还是老怀念的。

 

再看看现代人的饮食,何等丰富!

 

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凡所能吃,无所不吃,好些人都叫大鱼大肉吃腻了,肥胖引发的富贵病患者比比皆是。

 

有时候,给学生们讲我们小时候饿肚子的事,他们都不相信,反而说“语文老师就是会讲故事!”

 

福兮祸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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