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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笋_1

来源: 南方文学网 时间:2021-10-14

春笋

一场春雨过后,房前的竹林,青翠欲滴,春风拂动,竹波起伏荡漾,一道道皲裂的泥土缝里,春笋悄悄拱开泥土,探出嫩黄的脑袋,一天,两天,节节拔高……

尖嘴、厚皮、空腹、嫩肥、短壮,戴着鲜亮黄缨的春笋踏春而来,在淅淅沥沥的春雨里,深一脚浅一脚地开始挑逗我们的味蕾。采下一节,用清水焯了,切成片或丝,放进滋滋冒烟的油锅里,和腊肉、蒜苗、青椒一起爆炒,一股清香的味道顿时便弥漫开来……

春笋自古就有“菜中珍品”的美誉,食用春笋有2500年以至3000年的历史,一般人群均可食用,有清热、消痰、镇静的功效。

记得小时候,当房前的春笋在雨后争先恐后地从泥土里钻出来的时候,我和姐姐肚里的小馋虫也被勾了出来。但是,我们得忍着,在我们家,吃竹笋是被严格禁止的。

说来,原因令人心酸,父亲期望每一节春笋都能长成竹子,在父亲眼里,一节节茁壮生长的春笋,不仅意味着竹园的繁荣昌盛,更意味着全家人一年的油盐钱有了保障。因此,父亲视这些春笋如珍宝,是轻易不允许我们吃的。

大哥是篾匠。当一节节春笋长成成熟的竹子后,大哥拿刀砍了,除去繁密的枝丫,再用篾刀将竹子剖开。剖开后的竹子,*一层叫竹青,第二层叫竹黄,第三层叫竹拌。竹青很具韧性,是编织竹器的上乘材料,通常被用来编织凉席、箩筐、簸箕、筛子、筲箕等重要器具;竹黄的韧性次之,通常被用来编织斗笠、鱼篓、粪筐等一般器具;竹拌缺乏韧性,易碎易断,基本派不上什么用场,通常被用作柴烧。

大哥剖篾的姿势优雅娴熟,他用嘴紧紧叼着竹片的一端,一手捏着竹片,一手用蔑刀沿着竹片的纹路,轻轻地一划一扯,一根完整的篾条便从竹片上剥离出来了。剖完篾,还要刮篾,煮蔑,这样编织出来的篾具,既细致美观,又经久耐用。

大哥为人诚实,手艺又好,编织的竹具远近闻名,十分畅销。在那个穷困的年代,勤劳的大哥硬是用一把蔑刀,换来了全家人的油盐开销。

在母亲眼里,春笋则意味着端午节的粽叶,铰鞋样的模具,以及给我们买糖果的零花钱。

春笋一节节蹿高后,很快就长成了竹子。一节节笋叶由很初的嫩黄色变成带斑点的深棕色后,便渐渐干枯,很后一节节脱离竹子。凋零的笋叶有宽有窄,有大有小,母亲捡拾后,将宽大且品相好的笋叶,在太阳下晒干。然后,收藏起来。等端午节来临的时候,拿出来,用水泡了,一片片在案板上捋平,卷成一个个小圆筒,包粽子时,展开这一个个小圆筒,将糯米裹进去,再用细细的笋叶丝在外面一扎,一个散发着笋叶和糯米清香的粽子便新鲜出炉了。

母亲还喜欢用笋叶给我们铰鞋样。笋叶轻便又有韧性,用它铰出的鞋样,不仅方便收藏,还不容易变形,深受母亲的喜爱。母亲闲下来的时候,就比照着用笋叶铰出鞋样,一针一线地给我们纳鞋底,做布鞋。母亲做出的布鞋,总是既轻巧又柔软,十分合脚,非常受我们欢迎。

对那些又小又有破损的笋叶,母亲捡拾后,聚在一起,等下乡的货郎挑着放满糖果的货郎担来的时候,母亲便拿出这些笋叶,从货郎手里换回糖果,分给我们,在一边笑容满面地看着我们贪婪地吮食……

前年,出差到江南的一个小镇。正值阳春三月,一条歪歪斜斜的小巷两边,摆满卖菜的摊子。一节节鲜亮的春笋摆在那里,令人垂涎欲滴。我看见一个个水一样的江南女子,撑着花伞,挎着小篮,烟雨濛濛中,仔细地挑选摊位上肥嫩的春笋,选好后,沿着青石板路,款款消失在河汊的小石桥上……

如今,家乡的生活发生了天翻覆地的变化,在合理保护之余,不知道那一节节美味的春笋,会不会堂而皇之地走向餐桌?离家多年,我家房前的那片竹园,每逢春天,不知道春笋会不会依然茁壮繁茂?

春天又来,春雨潇潇,我仿佛梦见家乡的春笋,正一片一片拱土而出,悄悄探出的脑袋,在布谷鸟的叫声里,睡眼惺忪……

(编者注:百度检索为原创首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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