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去的皮鞋声

远去的皮鞋声

文/高令亚

在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年代前，脚上能穿皮鞋的，至少怕是一个工作人员吧，农村人穿不起皮鞋，也不屑于穿皮鞋，皮鞋于农民不合适，他们出水就是两腿泥，还是家里做的粗布鞋方便，沾泥带水，一点儿不心疼，而且，布鞋或黄球鞋穿着舒坦，不咯脚，不别扭。

我们小时候，穿衣简单，家织布多数，布料粗陋，穿鞋是家做布鞋，很少有人家到集镇去买布鞋穿，买的黄球鞋价格低，经得磨，下田干活就穿上，一穿就二年，鞋破得面目全非，也舍不得扔掉。

我平时穿的鞋子都是母亲和姊妹们做的布鞋，合脚，软和，轻盈，走起路来自然轻快。小时候爱玩爱跑，穿鞋很费，母亲笑着骂我，穿鞋就跟用牙咬似的。

我*一次穿上皮鞋大概在工作了两个月后，有了自己的工资，就在同事的撺掇下想买皮鞋穿。说实话，我以前对穿皮鞋的没有什么好感，对皮鞋更没有什么兴趣，这倒不是什么吃不上葡萄就嫌葡萄酸的心理。

记得买*一双皮鞋时，我和同事一起到仁和供销社买的，挑了又挑，样了又样，特别仔细，好在售货员都认识，挺有耐心。选好了皮鞋后，心里喜洋洋的。到手的皮鞋，不能急着就穿。*一件事情就是到街上皮匠摊上打鞋掌子，有铁掌和皮掌两种。铁掌贵，耐磨；皮掌便宜，容易穿底。那时皮鞋挺贵倒是真的。所以，一双新皮鞋，必须打鞋掌，还是铁掌。鞋底一磨穿，鞋子就废掉了。一双皮鞋，少说要穿二三年。

开始穿上皮鞋真不习惯，搞得走路都走不好了，特别是铁掌的，一走咯噔咯噔的，有节奏而且响亮，怪难为情的。我一向就是一个比较保守的，对衣着不大会讲究。当我*一次穿上皮鞋去上课时，脸红心跳不自然，又加上学生诡秘的笑，让我很尴尬，下了课，我浑身是汗逃离了课堂，身后丢下的是学生们尽意的笑声，至于议论，我不得而知。一回生，二回熟。皮鞋穿得久了，也就不足为奇，自然而然了。

自穿了皮鞋后，我就很少穿布鞋了。我个头不是很高，穿上皮鞋衬身材。那时，还没有找对象，总觉得穿皮鞋衬身份，走路有派头，年轻人嘛，心高气傲，神气十足。

皮鞋是宝贝，我们都非常爱惜。买来皮鞋油皮鞋刷，天天擦几遍，鞋帮子锃光瓦亮，不染一尘。以前穿的是黑色皮鞋，后来又买了棕色的。黑色鞋油，白色鞋油，倒是用了不少。临出门，皮鞋不擦，就显得邋遢，皮鞋表面上很容易沾染灰尘。

结过婚后，擦皮鞋的任务就落在爱人身上，我也擦，但次数少。妻子擦皮鞋很讲究。家里有一个旧鞋盒子里，专门擦皮鞋用的。鞋刷子新旧三四把，鞋油几样，还有擦鞋的软布，不限于擦皮鞋，还有擦球鞋的。一早起来，妻子家务活之一，就是为我和儿子擦好鞋子，好让我们穿上上学去。十几年如一日，够辛苦的。

穿皮鞋也闹过些笑话。打铁掌的皮鞋，一走路会响。女同志穿上鞋子叮叮咚咚的，显得有风度，高傲孤冷，别人是敬而远之，一般不会说什么。男同志走路咯咯噔噔的，让人头皮起栗，不过，那时男同志都那样，迈着方步，西装革领，皮鞋噔噔的，帅气十足。男人的优越感不由得就展现出来。

说起的笑话是我在滁州参加自学考试时。那次考场设在某校教学楼二楼教室，进场时，人声嘈杂些，没有觉着脚下的皮鞋该有多响。可出场时就尴尬了。可巧，三个小时的试卷我仅用了半个多小时答完，*一个交了卷。收拾好东西后，接着离场。我走路已放轻了落步，可皮鞋的铁掌在教室地面上咯噔噔的响，在寂静的教室特别刺耳。主考老师批评我说:“你走路不能轻点啊，人家还在考试呢！”表情很严肃，当时我的脸一下子红了起来，尴尬极了，感觉到教室里有很多异样的目光扫在我的脸上身上，我赶紧逃离了现场。

后来，买了皮鞋也就索性不打铁掌了，打皮掌，磨了再打。一双鞋穿废了时，打鞋掌的钱花了不少，成本挺高的。我很终不穿皮鞋，是在2017年检查生病以后。腿脚麻木肿胀，已经穿不上皮鞋了。于是，我们从网上购买了足力健老人鞋，宽松轻软些，而且，至少比我过去的鞋子大上两三码，现在基本上买四十三码的鞋子。虽然穿在脚上显得臃肿，不合脚，但是，至少能穿上鞋子走路，又不能打赤脚。

现在我穿鞋子已没有了讲究，越简单越好，只要于我方便就行。人到中年，对风度啥的看淡了许多，倒关注起健康来。所以，我发现身边不少人习惯穿起了球鞋，走路轻快，锻炼身体时必需，你总不能穿着皮鞋去打球去跑步吧。皮鞋已不是人们的宠物。

三年了，我没穿皮鞋了，鞋盒子里的皮鞋该寂寞和埋怨了。我有时心里在想，我又何尝不想穿上它走走路呢，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我只能向那几双沉默的皮鞋说声:“再见了，我的朋友们！”